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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K87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6)12 ― 0058 ― 06
黑龍江省湯原縣境內的雙河古城,因靠近湯原縣香蘭鎮(zhèn)雙河村,被當地人稱之為雙河古城。《吉林通志》載:“此城周圍五里,地名公木納,俗因曰公木納城,即固木納古城?!雹僖蛞员粚W界稱之為固木納古城。目前關于雙河古城的文化性質,多數學者認為該古城“遼為五國部盆奴里部治所,金為屯河猛安治所,元為桃溫軍民萬戶府治所,明為屯河衛(wèi)及海西東水陸城站的托溫城、滿赤溪站故城,清為布爾哈噶珊?!雹诠P者于2014年6月10日,隨哈爾濱市社科院歷史文化資源考察組到湯原縣,在湯原縣當地文化工作者的引導下,對雙河古城進行了為期一天的考察。筆者認為該古城被國務院以元代桃溫萬戶府故城,批準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至為準確。至于是否為遼代五國部“盆奴里部”治所,或為金代“屯河猛安”治所,本文展開了深入的探討,以此推動雙河古城文化性質的研究走向深入。不當之處,敬請同仁、專家、學者指正。
一、雙河古城的地理位置及建筑形制
雙河古城位于湯旺河下游沖擊平原。其地理坐標為東經129°43′―44′,北緯46°40′―41′,海拔98米。南距香蘭鎮(zhèn)6華里、西北至雙河村3華里。據陪同我們考察的縣政協(xié)郭主席講,湯旺河經過幾次洪水改道,已把古城沖刷掉三分之二,大部分都已塌陷于河道之中,現在所能看見的僅是古城西邊部分的三分之一。距離雙河古城東北100余里的湯原縣振興鄉(xiāng)振興村,有“兩處朗君古城遺址,兩城之間相距3華里,西城周長1370米,東城周長700米?!雹鄹鶕涑鐾廖奈?,可以認定為遼金古城。在雙河古城的西北伊春市金山屯區(qū)北郊,湯旺河右岸,有一處大型橫山金代遺址。據《金山屯區(qū)(林業(yè)局)志》載:“1956年,除出土了石桌、石凳、八面樂舞浮雕石幢、輪制陶罐、銅鏡、小木鞋、缸胎釉陶橋狀耳罐、鐵鍬、銅錢、玉石鳥、金質符牌。金牌外包金箔,上面有陰刻的女真文字,及都統(tǒng)所銅印一枚?!雹苓@些出土文物表明金山屯橫山遺址,當為遼金時期古城遺址。雙河古城西南,松花江南岸依蘭市境內,有被史學界認可的金代胡里改路故城遺址。在依蘭縣城北一里許的古城遺址,普遍認為“遼代五國部越里吉故城,金代沿用為胡里改路故城?!雹葑T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釋文匯編(東北卷)》認為胡里改路治所為“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喇嘛廟?!雹迣O秀仁則認為,今依蘭縣城南90華里“土城子古城為金代胡里改路治所?!雹唠p河古城周圍這些古城遺址文化性質的確定,對考證雙河古城的文化性質,起到至關重要的佐證作用。
雙河古城形制,基本上呈長方形。東西長750米,南北長500米,周長2500米。掘壕疊墻,夯土版筑。墻基底寬8米,頂寬2米,高3米。南門甕城僅存3座土包。西墻有馬面5個,間距80米;南、北城墻各有馬面1個。古城西北角和西南角筑有角樓,北城外面設有兩道城壕,西城外設有1道城壕。東城垣及南、北城垣大部無存。城內已墾耕地面積約45畝。地面散布有大量板狀碎石塊、長方青磚、灰色布紋瓦、輪制灰陶殘片、獸面瓦當等,出土了銅鍋、銅鏡、鐵鍋、鐵鏃和宋錢等文物。從古城的建筑形制和出土的文物來看,雙河古城是典型的遼金時期古城。
二、五國部各城的建筑年代考辯
金融和應用統(tǒng)計專碩初試筆試科目調整
2中央民族大學
招生專業(yè)及部分考試科目調整
3蘭州大學
各個專業(yè)招生專業(yè)目錄公布
最新的招生專業(yè)目錄之后,大家跟去年對比,畢竟專業(yè)課少不了歷年真題,如果考試科目有變化,大家做真題就要小心了。
比如:對比去年蘭州大學歷史學招生目錄來看,2019年蘭州大學歷史學招生有幾個變化:
①蘭州大學2018年招收歷史學研究生的專業(yè)只有考古學、中國史、敦煌學,2019年則加上了世界史專業(yè),并且實行分科考試,這是一個重大的變化。②從招生人數來看,去年招生目錄顯示的招生人數為97人,推免30人。而2019年增加了世界史專業(yè)招生的情況下,招生目錄顯示招生人數為95人,推免人數29人。增加了招生專業(yè),招生人數卻在減少,這說明除了世界史專業(yè)外,其他的三個專業(yè)招生人數會相對減少,這也是一個重大變化。③去年蘭州大學中國史、敦煌學、考古學均考的是“632歷史學綜合”,也就是這三個專業(yè)是同一張試卷。但2019年中國史、敦煌學均改為了“630歷史學綜合”,考古學改為了“629考古學基礎”,也就是說考古學現在實行單獨命題,不再和中國史、敦煌學一張試卷,命題將會以考古學內容為主,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變化。④中國史、敦煌學從“632歷史學綜合”到“630歷史學綜合”也是一個重大變化。雖然看起來只是考試代碼變化了,其中很可能蘊含著考試命題的巨大變化??歼^或看過蘭州大學真題的同學肯定會清楚,蘭州大學之前雖然不招收世界史研究生,但在“632歷史學綜合”的試題中,包含著世界史的內容。
4南京大學
研究生招生專業(yè)目錄
中圖分類號:K87 文獻標識碼:A
一般認為,北宋以來的金石學是中國考古學的前身。北宋時出現的“金石學”,主要以古代的“吉金”(青銅禮器)和石刻為研究對象。中國考古學經過長足的發(fā)展,現在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并且與多個學科融會貫通,采用了一些先進的技術和高科技,如C14測年、熱釋光、衛(wèi)星遙感等,涉及到生物、化學、材料、計算機等方面的成果,充分應用到的考古研究中,形成了動物考古學、植物考古學、水下考古等多個專門考古分類。在教育體系中,中國的考古學一直從屬于歷史學,屬于歷史學的二級學科。2011年,國務院學術委員會對我國的學科體系進行調整,考古學正式從歷史學中分離出來,成為一級學科。與此同時,隨著媒體和網絡的宣傳,一些比較有影響的電視欄目,其中也不乏一些重要遺址現場發(fā)掘的直播,都向公眾普及了一些基本的考古知識,也掀起了文物考古的熱潮。由此可見,中國考古學與當代社會有密切的聯系,研究當代中國考古學的學術規(guī)范尤為必要。本文僅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闡述:
1 正確處理考古學與歷史學的關系
考古學雖然與狹義的歷史學都是為了研究古代人類歷史,但兩者的差別是很大的。
首先,兩者研究的對象即處理的材料不同。歷史學主要是處理來自過去的文獻,而考古學主要處理過去的實物遺存。所謂“文獻”和“實物遺存”,兩者的區(qū)別是顯而易見的。但在有的場合,兩者卻能得到某種程度的統(tǒng)一。這是因為所有的“文獻”總有一定的載體,不管是金文、石刻還是簡牘,都可以看作是一種實物遺存,成為考古學研究的對象。
其次,研究對象的不同決定了研究方法的區(qū)別。歷史學家往往尋求并研究特定的歷史事件的記錄,然后加以比較和辨?zhèn)?。將它們置于年代序列中,按照前因后果對事件進行解釋??脊艑W則以地層學和類型學為基本的研究理論和方法,①通過發(fā)現的遺跡和遺物,研究古代人類更廣泛領域的生活方式,力求全方位揭示人類活動發(fā)展變化的軌跡。
科學的考古學的真正要義在于超脫文獻而獨立研究物質遺存。但是考古學現在的主要理論方法地層學和類型學,只是整理材料的分析方法,大量考古發(fā)掘報告的器物羅列和描述不能有效地反映歷史信息??脊殴ぷ髡咴诮庾x考古遺存所蘊含的歷史文化信息能力上的欠缺,直接影響了考古發(fā)掘報告的科學性和實用性。比如在描述某一個器物的特征時,常出現“弧腹”、“微弧腹”、“腹稍弧”等詞語,除了報告的撰寫人外,讀者很難領悟到器物的具體形態(tài)特征。這也導致許多歷史研究人員無法讀懂考古報告,這種情況下文獻和考古發(fā)現難以契合。②多數人對考古學的作用還局限于“正經補史”的階段,還停留在王國維“二重證據法”的認識上,從而忽視了考古學的本質就是超越歷史文獻,通過實物遺存反饋歷史信息。
考古學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可以從生態(tài)環(huán)境、生存方式、技術經濟、社會結構乃至意識形態(tài)等各個層次來全面分析歷史時期的各種演變,從而探尋影響社會文化的各種因素。③在進行考古工作的過程中,可以參考文獻材料,但是不能被其主導、引導,更要杜絕“先入為主”式的考古發(fā)掘,而是讓材料牽著鼻子走,④通過以物論史,透物見人,為中國的歷史與文化的研究作出新的貢獻。因此,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羅泰教授在談論文獻和考古的關系時,認為文獻的甄別和與考古結合的工作不一定是考古學家一定要做的,考古學家的主要任務是要把物質文化研究清楚,然后把結果報告成歷史等學科的專家能夠使用的方式,然后讓文獻學和考古學的研究并立而存在,兩者結合的地方不一定能夠找到,當然兩者是同一個現象的不同側面。⑤這種觀點也是西方考古學界所共有的,也對現階段中國考古學發(fā)展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2 考古熱潮與田野發(fā)掘規(guī)范
在商品經濟的“唯利是圖”的大背景下,一些專門宣傳考古與文物收藏的欄目出現在大眾的面前,如《探索發(fā)現》、《鑒寶》、《尋寶》和《天下收藏》等,平面媒體的宣傳作用不容小視。隨即在全國范圍內,掀起了一股全民的考古以及文物收藏熱潮。中國傳統(tǒng)考古學還沒有完全適應這種快速的發(fā)展,從而帶來許多的被動和質疑。但是,中國考古學應該在自身學術規(guī)范健全的基礎上,去逐漸適應社會的發(fā)展和公眾的需求,并借機宣傳自己,一舉兩得。而如何向大眾展示規(guī)范的考古學,讓他們能接受考古的新發(fā)現,減少質疑和批評的聲音,這是我們下面討論的重點。
首先,在田野考古發(fā)掘的過程中,規(guī)范考古發(fā)掘的流程,嚴格按照國家文物局頒布的《田野考古工作規(guī)程》⑥進行,杜絕挖寶式的考古和唯經費至上的搶救性發(fā)掘。
其次,盡量避免破壞性的發(fā)掘,做好發(fā)掘后期的善后工作,給公眾留下良好的印象??脊胚z存是不可再生的資源,保護意識應貫穿著發(fā)掘工作的始終過程。發(fā)掘的遺跡是現場保護還是遷移保護,是現場展示還是就地掩埋,亦或就地回填等問題,需要妥善處理考古發(fā)掘與保護文物原狀的關系,還涉及到可移動文物的現場提取和保護問題,也包括不可移動遺跡的長期保護相關問題。
為解決上述保護中存在的問題,考古工作者在發(fā)掘的過程中,邀請文物保護和科技相關人員參與到考古發(fā)掘中?!犊萍既請蟆诽峒暗摹拔奈锉Wo航母”就是在這種形勢下產生的,它是一個跨學科、跨領域、跨行業(yè)、跨部門的產物,由敦煌研究院、國家博物館、中國社科院、清華大學等單位共同研發(fā)的,是我國首個“文物出土現場保護移動實驗室”。自2009年起,先后多次出現在山西、陜西、山東和湖北等地的考古發(fā)掘現場,為考古工作提供比較系統(tǒng)的技術,并且及時地處理和保護了出土文物。⑦這種模式值得在全國范圍內推廣。
3 公眾考古學與當代社會
公眾考古學(Public Archaeology),也稱為“公共考古學”,主要研究考古學與公眾之間的關系與溝通、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以及考古發(fā)現對現代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作用及影響等諸多方面。
2009年末,河南省文物局等在北京召開新聞會,宣布在河南省安陽市西高穴村發(fā)掘的東漢大墓(即2號墓)是魏武王曹操的高陵。⑧消息一出,旋即引起學術界、媒體和社會的高度關注和激烈爭論。一項考古發(fā)現能夠引發(fā)社會各界如此廣泛的關注,是十分罕見的。⑨這不僅是因為曹操是中國大眾心目中比較著名的歷史人物,而且和前述的考古熱潮關系密切,還出現了很多“質疑”曹操墓造假的聲音,迎合了民眾的獵奇心理。
中國傳統(tǒng)考古學一直缺少與外界的有效溝通,在曹操高陵的世紀辯論中,甚至有考古人員提出“非專業(yè)人士不能質疑”的說法,遭到包括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副院長袁濟喜的強烈反對,他認為考古不僅是一個專業(yè)問題,還牽涉到共同的學術規(guī)范,而這些學術規(guī)范適用于任何一個學科領域。⑩這也就要求相關專家和部分在向公眾公布信息時,一定要做到全面、嚴肅,尤其是考古的結論,應避免學術的浮躁,經多方面考證確認為定論后,才能公布于世。
英國考古學家特里格認為,如果把考古材料作為一種宣傳工具為政治和社會服務,其結果對我們是有害而無益的。尤其是曹操高陵的商業(yè)價值,有學者估算出每年能為當地帶來至少4.2億元的經濟收入。Z這就不免產生地方政府之間爭奪名人效應的現象。
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可以清楚地認識到,在當今日新月異的社會,中國考古學的學術規(guī)范性直接影響了學科的發(fā)展,對樹立考古學在大眾心目中的形象極為重要。每一名考古從業(yè)人員和研究人員都有義務維護其學術規(guī)范,從而促進中國考古學健康快速地發(fā)展。誠然,在進行考古學研究的過程中,道德規(guī)范是考古研究人員的學術操守,我們反對任何形式的學術抄襲和學術不端行為,并同時尊重不同的學術思想,積極開展健康的學術爭鳴,不為學術研究沾染任何功利性的色彩。在考古學文章成文的過程中,首先要忠于原始材料,引用第一手的材料,如考古報告和簡報等,避免因轉引造成不必要的錯誤和爭端。
注釋
① 張忠培.地層學與類型學的若干問題[J].文物,1983(5).
② 張京華.20世紀疑古思潮回顧學術研討會綜述[J].中國文化研究,1999(春之卷).
③ 陳淳.疑古、考古與古史重建[J].文史哲,2006(6).
④ 田建文.讓材料牽著鼻子走[J].北方文物,2010(2).
⑤ 《考古與文物》編輯部.羅泰(Lothar Von Falkenhausen)教授訪談[J].考古與文物,2012(1).
⑥ 國家文物局.田野考古工作規(guī)程[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4.
⑦ 劉莉.“文物保護航母”開進考古現場[N].科技日報,2012-5-5(3).
⑧ 李韻.西高穴大墓是曹操的陵墓[N].光明日報,2009-12-28(5).
⑨ 白云翔.安陽西高穴大墓是否為曹操高陵之爭的考古學思考[N].光明日報,2010-1-26(3).
⑩ 柳霞.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副院長袁濟喜:任何人都有質疑考古結論的權力[N].光明日報,2010-1-5(3).
Z 楊雪梅.考古不再“純學術”?[N].人民日報,2010-1-24(1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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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張忠培.中國考古學――走近歷史真實之道[M].北京:科學出版社,1999.6.
[3] 欒豐實等.考古學:理論、方法與實踐[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10.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主持了中國考古史上多次重大發(fā)掘,如安陽殷墟、城子崖等。期間,該所繼續(xù)在西南、西北等地從事考古活動,并在整理、研究考古發(fā)掘物方面也做出了巨大的成就,為建立科學的考古學蓽路藍縷。傅斯年倡導的“近年的歷史學就是史料學”,即是建立在考古學迅速發(fā)展的基礎之上的。此外,他廣延人才、培植新秀,為考古學的薪火相傳嘔心瀝血,體現了一代學者對考古學的關心與重視。本文主要探討傅斯年在考古實踐,即他任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期間對考古學的發(fā)展所作的推進作用,以及他在考古學理論和方法上的特殊貢獻,借以說明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并不是一帆風順,而是歷盡曲折,經過眾多學者長期不懈、共同奮斗的結果。
一、歷史語言研究所:中國考古學的發(fā)皇地
“傅斯年在學術上的最大貢獻,恐怕應在于他創(chuàng)辦并主持了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保ㄗⅲ簵钪揪琳Z。轉引自《傅斯年與歷史語言研究所》,《文史知識》,1999年第5期。)1949年以前,該所是從事田野工作最多的單位,舉其犖犖者即有:1928-1937年在安陽殷墟的十五次發(fā)掘;與山東、河南兩省地方政府分別組成古跡研究會,發(fā)掘了山東城子崖和兩城鎮(zhèn)遺址,河南??h辛村衛(wèi)國基地,汲縣山彪鎮(zhèn)和輝縣琉璃閣東周墓地以及永城造律臺等遺址??箲?zhàn)爆發(fā)后,時局動蕩,中國東南半壁河山淪入日本之手。該所仍在大后方堅持考古發(fā)掘不輟,先后組成幾支考察團,發(fā)掘了云南大理、蒼洱地區(qū)的古代遺址,四川彭山漢代崖墓及成都前蜀王建墓,又在河西走廓和關中地區(qū)進行調查發(fā)掘,獲得了大量的考古資料,在中國考古學史上寫下了輝煌的一頁。下面僅以安陽殷墟的發(fā)掘和研究為中心,說明歷史語言研究所為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所作的巨大貢獻。
傅斯年1928年4月受命籌建歷史語言研究所,他所擬定的工作計劃包括范圍相當廣泛,共列有九組:文籍考訂、史料征集、考古人類及民物、比較藝術,以上屬歷史范圍;漢語、西南語、中央亞細亞語、語言學,以上為語言范圍。后在正式成立時合并為三組:(注:歷史語言研究所在1934年增設人類學,(第四組),1946年又設立北平圖書史料整理處。)歷史學、考古學和語言學,分別聘請陳寅恪、李濟、趙元任為各組主任。從先前把考古學納入歷史范圍,到將其與歷史學、語言學并列,視為一門獨立學科,體現了傅斯年對考古學的重視,代表了世界考古學發(fā)展的趨勢。
歷史語言研究所成立后,傅斯年聘任美國哈佛大學人類學系博士畢業(yè)生、山西西陰村史前遺址發(fā)掘主持人李濟領導考古組,并提出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作為考古組的口號。當時的傅斯年,剛過三十,年富力強、精神飽滿、意氣風發(fā),渾身充滿活力,不但具有雄厚的國學根柢,對于歐洲近展的歷史、語言、心理、哲學都有精深的認識,“是了解現代考古學和科學技術的少有的幾個天才人物之一”。(注:李濟:《安陽一殷商古都發(fā)現、發(fā)掘、復原記》,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因此,歷史語言研究所成立伊始,便開始了震驚國內外學術界的安陽殷墟發(fā)掘。
有學者認為,仰韶村、周口店的發(fā)掘標志著中國考古學的誕生,以重建古史為目標的殷墟發(fā)掘為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注:參見張忠培:《關于中國考古學的過去、現在、未來的思考》,《傳統(tǒng)文化與現代化》,1999年第1期。)事實上,仰韶村、周口店的考古發(fā)掘和研究均是由外國人主持的,主要采用的是古生物學、地質學、體質人類學等自然科學的方法。因此,從嚴格意義上說,由中國人自己主持的大規(guī)模、有目的、科學的考古發(fā)掘應是安陽殷墟,并以此為契機,揭開了中國考古學及其相關學科研究的序幕。主持安陽殷墟發(fā)掘的單位即是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作為所長的傅斯年,在這次發(fā)掘中表現了卓越的組織能力和高超的科學發(fā)掘技術。
早在李濟就任考古組主任之前,傅斯年便派董作賓赴安陽進行初步調查,并做了第一次試掘,取得了豐碩的收獲。初戰(zhàn)告捷,令人鼓舞。傅斯年之所以選擇安陽殷墟,是基于“安陽之殷墟,于三十年前出現所謂龜甲之字者。此種材料至海寧王國維先生手中,成極重大之發(fā)明。但古學知識,又不僅在于文字。無文字之器物,亦是研究要件。地下情形之知識,乃為近代考古學所最要求者。若僅為取得文字而從事發(fā)掘,所得者一,所損者千?!舜纬醪皆囂?,指示吾人向何處工作,及地下所含無限知識,實不在文字也”。(注:傅斯年:《本所發(fā)掘安陽殷墟之經過》載《國立中央研究院十七年度報告》,收入《傅斯年全集》第四冊,臺灣聯經出版事業(yè)公司,1980年。)從中可以看出傅斯年對考古學的理解很徹底全面。因此,李濟到任后,便立即主持了第二次發(fā)掘。比起第一次來說,這次發(fā)掘更符合近代考古學的標準,除系統(tǒng)地記錄和登記發(fā)掘出的每件遺物的準確出土地點、時間、周圍堆積物情況和層次之外,還要求每個參加發(fā)掘的工作人員堅持寫下個人觀察到的及田野工作中發(fā)生的情況的日記,因而第二次發(fā)掘的成果更為顯著。此后,在傅斯年的全盤統(tǒng)籌之下,考古組排除種種困難。這些困難既有經濟上的資金不足,又有政治上與地方政府的矛盾。傅斯年總是想方設法加以克服,保證了殷墟發(fā)掘工作的順利進行。
隨著考古發(fā)掘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歷史語言研究所的考古活動吸引了一批從國外留學歸來的專業(yè)考古人才,如梁思永及后來加入的吳金鼎、夏鼐、馮漢驥等。此外,大量的考古實踐也培養(yǎng)了一群中國自己的考古學家,包括董作賓、郭寶鈞、劉耀(尹達)、胡厚宣、高去尋、石璋如等。他們具有豐富的知識和經驗,為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奠定了人才基礎。
安陽殷墟發(fā)掘共進行了十五次,不僅是中國學術界的一次壯舉,在世界考古學史上也是為數不多的重要考古發(fā)掘之一。國家學術界對其成就給予高度評價,認為它是可與十九世紀希臘特洛伊(Troy)古城的發(fā)掘和二十世紀初克里特島諸薩斯(Crete Knossos)青銅文化遺址的發(fā)現相媲美的重大事件。可惜,1937年,由于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了全面,安陽發(fā)掘活動被迫中斷。
安陽殷墟的發(fā)掘在考古學上的重要意義,按照李濟的說法,“有三點特別值得申述:第一,科學的發(fā)掘證明了甲骨文字的真實性。這一點的重要常為一般對甲骨文字有興趣的人所不注意,但實富有邏輯的意義。因為在殷墟發(fā)掘以前,甲骨文字的真實性是假定的。就是沒有章太炎的質疑,(注:章太炎:《國故論衡·理惑論》“近有掊得龜甲骨,文如鳥蟲,又與彝器小異。其人蓋欺世豫賈之徒,國土可鬻,何有文字?而一二貿儒信以為質,斯亦通人之蔽。”)科學的歷史學家也不能把它當著頭等的材料看待。有了史語所的發(fā)掘,這批材料的真實性才能明了,由此甲骨文的史料價值程度也大加提高。此后,就是最善疑的史學家也不敢抹殺這批材料。章炳麟晚年偷讀甲骨文,是他自己的門人傳出來的;第二,甲骨文雖是真實的文字,但傳世的甲骨文卻是真假難分。在殷墟發(fā)掘以前,最有經驗的藏家也是常常受騙的。有了發(fā)掘的資料,才得到辨別真假的標準;第三,與甲骨文同時,無文字的器物出土后,不但充實了史學家對于殷商文化知識的內容,同時也為史學及古器物學建立了一個堅強的據點,由此可以把那豐富的但是散漫的史前遺存推進一個有時間先后的秩序與行列?!保ㄗⅲ豪顫骸陡得险嫦壬I導的歷史語言研究所—幾個基本觀念及幾種重要工作的回顧》,收入《感舊錄》,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83年。)殷墟多年發(fā)掘的結果,得到了一批承上啟下,具有連鎖性的考古資料,將中國的信史向上推進了數百年,把史前的文化與歷史的文化作了強有力的聯系,為世界所矚目,引起各國考古學者,如伯希和(Paul·Pelliot)、高本漢(Kartgren·Bendhand)、梅原未治等人的極大關注,伯希和就曾于1935年親臨安陽發(fā)掘現場參觀。張光直也強調了安陽發(fā)掘在中國考古學史和歷史研究中的重要性,“一方面是由于殷墟是中國考古學史上頭一個用現代科學方法作長期發(fā)掘的遺址,所以在殷墟發(fā)掘過程中考古學者所經驗出來的心得,對以后本世紀考古工作者思想和研究的習慣,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另一方面,由于殷墟是目前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一個有文字記錄的考古遺址,它對于中國史前和歷史時期間的關系的了解上,便發(fā)生了承先啟后的作用”。(注:張光直:《安陽·序》,收入《考古人類學隨筆》,三聯書店,1999年。)可以說,殷墟的發(fā)掘及甲骨文的發(fā)現,開辟了中國學術研究的新紀元。
1937年“七七”后,安陽殷墟的發(fā)掘活動匆忙結束,從此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流亡之路。歷史語言研究所有21萬冊圖書,大半屬于文史方面,另外還有一大批考古發(fā)掘物和金石拓片,轉移起來非常不易,而其幾次播遷,先南京、歷長沙、昆明,最后定居在四川南溪縣的李莊。此外,傅斯年把存在南京的出版品,全部裝箱,派員押運到香港,交與商務印書館,存在九龍倉庫中。可惜,這部分珍貴的資料在日本侵占港九時,全部被炸毀了,這是一筆無法彌補的損失。參加殷墟發(fā)掘的考古人員遂轉入對安陽發(fā)掘物的研究。李濟負責對安陽陶器的裝飾和器形進行詳細的研究,董作賓在胡厚宣的協(xié)助下繼續(xù)潛心研究甲骨文,梁思永初步審核侯家莊的發(fā)掘記錄。這些學者之所以能夠靜心從事研究工作,與傅斯年的支持與幫助是分不開的。
戰(zhàn)時的重慶,物價飛騰,經濟十分拮據,生活尚成問題,更不用說進行調查發(fā)掘和出版學術專著了。傅斯年總是想盡一切辦法,盡量派人到云南大理、西北各地和四川本省參加各種學術調查和發(fā)掘活動。如大理南詔文化遺址的發(fā)現、四川彭山東漢崖墓的挖掘,都達到了很高的科學水平。同時,他還千方百計將學者的研究成果出版。在經費相當緊張的情況下,歷史語言研究所先后出版了一批學術精品,其中包括陳寅恪的《唐代政治史述論稿》、《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趙元任等編輯的《湖北方言調查報告》、勞干的《居延漢簡考釋》、董作賓的《殷歷譜》等歷史、語言、考古人類學的研究成果。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董作賓所撰著的《殷歷譜》。
董作賓在《殷歷譜》中大量使用把甲骨卜辭按占卜日期排列起來進行綜合研究的排譜方法,從卜辭中整理出商王按嚴格規(guī)定的日程逐個祭祀先王、先妣的所謂“五種祀典”制度。這種根據甲骨卜辭所反映的禮制等方面的情況進行研究的方法,揭示出了甲骨卜辭中一些需要加以解釋的重要現象,對于甲骨文的斷代研究和禮制等方面的研究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傅斯年慧眼識英才,多次勸勉督促董作賓寫印《殷歷譜》,并親自籌劃印刷出版事宜。董作賓回憶道:“傅孟真先生曾殷殷見詢,此書其若干字,印若干頁,需若干紙,曷早為之計,物價且飛漲也。”(注:董作賓:《殷歷譜·自序》,收入《董作賓先生全集》,臺灣藝文印書館,1977年。)在傅斯年的催促和關注下,董作賓歷時十年,數易其稿,終于在1945年完成了《殷歷譜》,并手寫石印出版。傅斯年為這部不朽的巨著撰寫了序言。高度評價了董氏的學術成就,指出董作賓在歷法研究中廣泛應用新技術,并用現代天文學關于日月食的記錄加以檢驗,澄清了商朝統(tǒng)治時期的順序。最后他寫道:“必評論此書之全,則有先決之條件:其人必通習甲骨如彥堂(董作賓字彥堂);其人必默識歷法如彥堂,必下幾年工夫”。(注:傅斯年:《殷歷譜·序》,載《歷史語言研究所??罚?945年。)就《殷歷譜》的學術價值而言,這種評價是絲毫不過份的。
傅斯年領導的歷史語言研究所對安陽殷墟的發(fā)掘和研究,極大地推動了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對此,鄧廣銘有極中肯的評述:“可以說,中國沒有個傅斯年,就沒有二三十年代的安陽殷墟發(fā)掘;沒有當初的殷墟發(fā)掘,今天的考古學完全是另一個樣子”。(注:鄧廣銘:《回憶我的老師傅斯年先生》,收入《傅斯年》,山東人民出版社,1991年。)
二、傅斯年的考古學理論和方法
傅斯年不僅在考古實踐上有突出貢獻,在考古學理論和方法上也有卓越的建樹。他在德國留學期間,正值蘭克(Ranke'L'von)派史學觀點盛行之際。蘭克學派的主要理論是提倡“科學的史學”,深信史學可以而且必須客觀化,其中不能摻入一絲一毫個人的主觀見解。在蘭克看來,史學最后可以發(fā)展到和生物學、地質學同樣高度的科學性,落到實踐的層面,則是借重語言學的知識從事考證,以史料學為史學在史料范圍的擴大和考訂的精密方面。傅斯年在德國柏林大學期間,在主修哲學的同時,廣泛涉獵其他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尤精于科學方法論。他受到兩種科學空氣的影響:一是近代物理學,如愛因斯坦相對論,普朗克的量子論;二是德國歷來引以為榮的語言文字比較考據學。在這種學術氛圍的熏陶下,傅斯年成了蘭克學派在中國的積極倡導者。他在中山大學和顧頡剛一起創(chuàng)立語言歷史研究所,在《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研究所周刊》第一集第一期的發(fā)刊詞中就明確提出:“所以我們正可承受了現代研究學問的最恰當的方法,來開辟這些方面的新世界。語言、歷史學也正和其他的自然科學同手段,所差的只是一個分工”。(注:均轉引自傅樂成:《傅孟真先生年譜》,傳記文學出版社。)關于研究宗旨,他又做了明確的說明:“我們要實地搜羅材料,到民眾中尋方言,到古文化的遺址去發(fā)掘,到各種的人間社會去采風問俗,建設許多的新學問。”。(注:均轉引自傅樂成:《傅孟真先生年譜》,傳記文學出版社。)這無異是傅斯年史料學思想的宣言書,蘭克學派的影響已初見端倪。在《歷史語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一文的結尾處,更可以明顯地地看出來:“一,把些傳統(tǒng)成自造的‘仁義禮智’和其他主觀,同歷史學和語言學混在一起的人,絕對不是我們的同志;二,要把歷史學、語言學建設得和生物學、地質學等同樣,乃是我們的同志;三,我們要科學的東方學之正統(tǒng)在中國”。(注:收入《傅斯年選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這確是蘭克學派歷史主義的基本見解。在《史料與史學》發(fā)刊詞中,他再次重“申史學只是史料學”“這一思想:”此中皆史學論文,而名之曰‘史料與史學’者,亦自有說。本所同人之治史學,不以空論為學問,亦不以‘史觀’為急圖,乃純就史料以探史實也。史料有之,則可鉤稽有此知識。史料所無,則不敢臆測,亦不敢比附成式。此在中國固為司馬光以至錢大昕之治史方法。在西洋,亦為軟克(蘭克)、莫母森(Mommson)之著史立點?!?。(注:原載《中研院史語所集刊》外編第二種,《史料與史學》,1945年。)傅斯年提倡的科學的史學,是乾嘉考據和蘭克實證主義二者的總匯。誠如臺灣學者趙天儀所作的評價:“(傅斯年)把史學當作跟自然科學、經驗科學一樣,是實事求是,腳踏實地的態(tài)度,以確切的方法、材料和證據來從事研究的功夫,不能不說是把中國的學問,尤其是史學等部門,從國故的故紙堆中引到更廣大的田野工作上,而獲得更真實、更有意義的結果”。(注:見《傅斯年思想綱要》,收入《中國前途的探索者:中國思想家》第八輯,臺灣巨人出版社,1978年。)
傅斯年“近年的歷史學就是史料學”中的史料一詞包涵的范圍極廣,在《史料與史學》的發(fā)刊詞中所列的名目中,除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文獻古籍之外,還包括田野考古報告(如《安陽發(fā)掘報告》)、中國考古報告(已出《城子崖》、《殷墟文字匯編》二種),以及人類學集刊、中國人類學報告等考古人類學方面的原始資料。歷史語言研究所從創(chuàng)立到1948年遷往臺灣,共出版了大量歷史、考古人類學、語言研究考著和論文,其中尤以考古一項的成就最為突出。除在《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中刊載的考古學論文外,還出版了《安陽發(fā)掘報告》(1-4冊)、《中國考古學報告(1-4冊)、《城子崖》等發(fā)掘資料。在一定程度上,傅斯年提出的史料范圍就含有方法論的意義。無獨有偶,李濟曾發(fā)起編寫一套《中國上古史》,在《再談中國上古史的重建問題》一文中,他系統(tǒng)地說明了編撰這部書的一些基本想法,列舉了編寫上古史所需要的七種材料:第一種是與“人類原始”有關的材料;第二種是與研究東亞地形有關的科學資料,包括地質學、氣象學、古生物學各科研究成果;第三是用考古方法發(fā)掘出來的“人類的文化遺址”;第四是體質人類學;第五是“狹義”的考古發(fā)掘出來的屬于有文字記錄時期的資料;第六是民族學家所研究的對象;第七是“歷代傳下來的秦朝以前的記錄”。(注:原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33本,1962年,收入《考古瑣談》,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兩相比較,不難發(fā)現兩人的共通之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傅斯年的這種建立在考古發(fā)掘資料之上的史料學思想,為新史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如前所述,傅斯年精于科學的方法論,曾著有《史學方法導論》。他主張用盡可用的材料,聯系所有可以聯系的工具,把各個材料的內涵,各種材料間的關系講透徹。這里所說的工具即是方法。1929年,他應邀作《考古學的新方法》的演講。在報告中,傅斯年批評中國考古學家還是用舊方法整理發(fā)掘物,即“用文字作基本,就一物一物的研究。文字以外,所得的非常之少”。而西方考古學新方法則是“以世界文化眼光去觀察,以人類文化作標準,故能得整個的文化意義”??脊艑W離不開人類學和民族學,要注意人體測量,根據比較的方法來推測當時人類的身高及其變化。研究年代學有比較和絕對的兩種方法,用來推定發(fā)掘物的年代。他并以安陽殷墟發(fā)掘為例,著重談了地層學方法在考古學中的作用。(注:參見《考古學的新方法》,收入《傅斯年選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傅斯年所講的考古學新方法,并不是傳統(tǒng)金石學家所推崇的文字訓詁、名物考訂、音韻等項,而是西方考古學中使用的地層學、年代學、人類學、民族學等新方法,這在總體上為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
歷史語言考據學是蘭克學派的基本精神,其精益求精,嚴肅謹嚴的方法與乾嘉考據大師所用的方法很多方面相一致。因此,傅斯年把蘭克史學中應用歷史語言學批判考訂史料的實證主義同乾嘉考據學兩派融匯起來,構成“科學的史學”的基礎。應當說明的是,傅斯年所援引的僅是蘭克學派的部分觀點,其他如蘭克的思想和宗教信仰則鮮言之。二三十年代,正值中西學術交流融合最活躍的時期,西方各種研究方法紛紛被介紹到中國學術界,如宣揚的實驗主義,何炳松翻譯魯濱遜(J·H·Robinson)的《新史學》等。傅斯年受到嚴謹治學精神的訓練,提倡先從專題入手,搜集、考訂史料,經過排比之后,再以樸實無華的語言敘述出來。這種風格與考古學所要求的科學性正相吻合,也是新史學得以建立的關鍵所在。傅斯年對中國文化有很深的造詣,學問廣博,經史子集,無不涉獵,在繼承傳統(tǒng)文化精華的基礎上,吸收西方先進的理論和方法,正是傅斯年視野開闊的集中體現。他以歷史語言研究所為大本營,在中國建筑“科學的東方學正統(tǒng)”時,清醒地意識到中西學術交融的發(fā)展趨勢:“此日學術之進步,甚賴國際間之合作、影響與競爭,各學皆然,舊學亦未能除外。國人如愿此后文史學之光大,固應在戰(zhàn)勝外國人之心而努力赴之,亦應借鑒于西方漢學之特長。此非自貶,實目廣也”。(注:傅斯年:《論伯希和教授》,收入《傅斯年全集》第七冊。)處在世界學術潮流影響下的中國考古學,更不能抱殘過守闕,固步自封,而要采納新方法,引入新理論,方能開拓考古學的美好明天。
《中國古代史》是大學歷史學科的專業(yè)基礎課,一般在大學一年級開設。剛進入大學,學生的知識和思維一般還停留在中學階段,大學《中國古代史》課程無論是在基礎知識還是思維方式上,都提出了與中學階段完全不同的要求,如何迅速轉變學生的學習方法和思維習慣,使之適應大學階段學習的要求,是任課教師必須面對的問題。我通過教學實踐,對于《中國古代史》的教學有了一些體會和思考,現提出來,以期與同仁交流。
一、通過研究和討論的方式促使學生從單一性思維向多元性思維轉變
長期以來,由于受到應試教育的影響,中學生普遍存在重知識輕能力、重記憶輕創(chuàng)新的現象。某些中學生把中學歷史課本上的知識當做絕對正確的東西,而實際上,歷史知識和歷史理論的正確性永遠都是相對的。進入大學后,這種單一性的思維方式導致大學低年級學生不能較好地轉換角色,不能較好地轉變學習方法。當他們遇到與原來不一樣的說法和學術觀點時,往往變得不知所措,他們不免問:是中學歷史課本錯了呢,還是大學老師教錯了呢?這時,靠硬性灌輸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學生陷入進一步的迷惘之中。因此,促使學生由中學階段簡單化的單一性思維,向大學階段多元性的思維方式轉變,就顯得尤為迫切和必要。筆者在《中國古代史》課程教學中,運用討論和研究的方法,調動學生的學習主動性,通過提出問題,讓學生主動尋找答案,促使學生轉變學習方法和思維方式,并在這一過程中掌握系統(tǒng)的中國古代史知識。如對于中國封建社會開始時間的問題,中學歷史教材認為是戰(zhàn)國時期,雖然一些大學的《中國古代史》教材也認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戰(zhàn)國時期,但對于學術界來說,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戰(zhàn)國時期的說法只是學術界眾多觀點之一種,不是唯一的說法。因此,讓學生掌握目前學術界關于中國封建社會開始時間的幾種觀點,是非常必要的。我的做法是,首先介紹目前學術界關于中國封建社會開始時間的幾種說法,如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戰(zhàn)國時期的說法①,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西周的說法②,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春秋時期的說法③,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西漢時期的說法④,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東漢時期的說法⑤,中國封建社會開始于魏晉的說法⑥。其次讓學生閱讀相關資料,比較幾種觀點的不同理由,形成基本看法。最后通過課堂討論的形式,加深對這個問題的理解。雖然這種研究和討論的結果,最終并不能解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時間的問題,但通過這種方式,可以促使學生掌握關于中國封建社會開始時間問題的基本內容,改變中學階段形成的歷史觀點絕對正確性的誤解,有利于調動學生學習的主動性和積極性,養(yǎng)成思考問題的良好習慣,有利于學生開拓思維,培養(yǎng)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能力。
二、站在學術前沿的角度,介紹學術研究的新成果
現在大學里使用的《中國古代史》教材,種類不少,數量很多,但大都存在一些問題。一是內容和觀點老化。許多教材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編寫的,材料不全,觀點守舊。盡管后來也陸續(xù)編寫了一些教材,但大多是過去教材的改良,并無多大新意。比如目前所用的朱紹侯先生主編的《中國古代史》教材[1],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讀大學時就用過,現在還在使用,雖然有些邊邊角角的修改,但整體上來說,換湯不換藥,從形勢到內容,在體系上并無多大變化。八十年代以后,是中國歷史研究的黃金時期,新材料、新觀點和新成果層出不窮,也更成熟,但這些很少反映到教材中。學術研究的新成果不能及時反映到教材中,所謂新教材,仍然延續(xù)過去不成熟的,甚至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觀點,這不能不令人感到遺憾。比如關于井田制的觀點,教材一直沿用郭沫若先生的解釋,即周天子在名義上是全國土地和人民的最高主宰,周天子將土地和依附在土地上的人民分封給諸侯,諸侯再將土地分給卿大夫,卿大夫再將土地分給士,從而使各級奴隸主貴族成為所受封地的實際占有者;在井田制下,卿大夫以下的貴族所分得的田地,不經王室或公室的特許,不得隨意買賣轉讓,因而成為“公田”,在西周中期以后,在“公田”之外,一些奴隸主貴族往往驅使農人和奴隸開墾荒地,增加分外的土地,有時王室也常將一些未墾辟的荒地或者山林隨意賞賜給下級貴族,這些田地不屬于“公田”,不征貢稅,實際承認為他們私有,稱為“私田”⑦。二是缺少個性和獨創(chuàng)性。大多數《中國古代史》教材,都是眾人合作的結果,很多教材只是材料和觀點的集合,難免顯得渙散和粗疏。
基于這兩點因素,我認為,目前的《中國古代史》教材,難以達到讓大學低年級學生系統(tǒng)掌握中國古代史知識、培養(yǎng)學生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目的。因此,在教學中,應不單純依靠教材,而是注意介紹學術界的最新研究成果,使學生盡量靠近學術前沿。
三、將考古學的成果運用到教學中
由于受學科特點和教學方法的影響,考古學的成果往往不能很好地運用到中國古代史的課程教學中。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中國的考古學與狹義歷史學兩個學科間的關系長時間以來仍然處于較嚴重的隔離狀態(tài),考古學家與以研究文獻為主的歷史學家之間的交流應該說是很不夠的,彼此間在心態(tài)與操作層面上都有隔閡,甚至缺少對話?!盵2]考古學與歷史學之間長期的弱交流態(tài)勢,不能不說是考古學和歷史學的共同損失。歷史學,特別是中國古代史的研究,需要考古學的參與,為其提供證明觀點的有力證據,考古學需要中國古代史為其提供基本方向和指引。
中國古代史的研究大多依靠傳世文獻,傳世文獻的抵牾和錯訛之處甚多,加之古人用語的模糊和缺乏對概念界定的習慣,使得對一些歷史問題長期爭論不休而得不到解決??脊艑W通過科學的地層分析和器物界定,給我們提供了較為確定的歷史信息,使我們一步步走近歷史真實。因此,利用和吸收考古學的研究成果,是中國古代史研究不可缺少的必要環(huán)節(jié)。李玄伯先生說:“解決古史的唯一方法就是考古學。”⑧這可謂一語中的。殷墟的發(fā)掘和甲骨文的出現,解決了商文化的問題;睡虎地秦墓竹簡的出土,回答了秦律的疑問;張家山漢簡的出土,為漢代土地制度的研究帶來了新的機遇,等等,無不是考古學成果的作用。可見,中國古代史學科的發(fā)展離不開考古學的支撐。王國維先生曾經提出研究中國古代史的“二重證據法”,即以“地下之新材料”與“紙上之材料”相互印證的研究方法,可謂慧眼獨具。
具體涉及中國古代史的課程教學,我們需要跟蹤考古學的新成果,及時將考古學的成果運用到教學中。如講述夏代,應聯系二里頭考古發(fā)掘情況,證明夏文化的確鑿無疑;講述《孫子兵法》,應聯系銀雀山漢墓出土的《孫子兵法》,證明其所言不虛??傊?,在講述具體歷史史實時,結合考古發(fā)現的新成果,不僅具有很強的說服力,而且可以糾正中國古代史教材中一些相對滯后的內容。
四、運用多媒體教學技術和手段,提高課程教學質量
隨著現代教學技術和手段的進步,多媒體技術在教學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在中國古代史課程教學中運用多媒體技術,可以更好地完成教學任務,提高教學質量。
在傳統(tǒng)中國古代史教學中,教學主要以講授為主,手段單一,靠的是教師的一本教案、一支粉筆、一張嘴。但中國古代史課程內容繁雜,歷史時間跨度大,教學時間有限,因此,要面面俱到,不僅困難,而且教學效果不佳。多媒體具有傳統(tǒng)教學手段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它通過直觀的影像,配以聲音信息,讓學生如身臨其境,能夠充分調動學生的視聽器官,幫助學生掌握和理解問題,提高學習興趣。如在講授原始社會時,通過直觀的圖像,可再現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時代工具的不同形狀,使學生快速把握舊石器和新石器的差異和不同特點;可以再現北京猿人和山頂洞人的不同外形,讓學生更好地理解進化的意義。
在中國古代史教學中,基本史料和各種流派的觀點非常多,這些都是需要學生掌握的。如果利用傳統(tǒng)的教學手段,將其均寫在黑板上,那么不僅費時費力,而且?guī)熒紩械狡7?,不僅影響教學任務的完成,而且使學生覺得枯燥,降低學生的學習興趣。利用現代多媒體技術,可以節(jié)約時間,給學生提供盡可能多的基本史料和學術動態(tài),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更好地完成教學任務。
中國古代史課程是一門基礎課,涵蓋面非常廣泛,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科學、藝術等各個方面。教師在課堂上要盡可能多地為學生提供信息資源。傳統(tǒng)的教學手段所傳遞的信息是非常有限的,多媒體技術通過信息存儲器和更廣泛的網絡,能夠克服傳統(tǒng)人力的局限,為學生提供各種需要的信息。正如有的學者所說的,在中國古代史課程教學中運用多媒體課件,“增強了教學的直觀性和互動性,學生在課堂上可以直接觀看到與中國古代史教學有關的人物、器物、地圖、遺址、表格、文獻資料、思考題等”[3]。這正是多媒體教學的一個重要優(yōu)點。
當然,無論多媒體技術多么優(yōu)越,它總是教學的輔助手段,對其不能過于依賴。教學不僅是傳授知識的手段,而且是師生心靈溝通和情感交流的過程。過于依賴多媒體手段,會影響教師與學生的溝通和交流,最終影響教學效果。因此,無論現代技術如何發(fā)達,都不應該忽視師生交流,現代教育技術只有和傳統(tǒng)教學手段相互配合,取長補短,才會發(fā)揮作用。
注釋:
①戰(zhàn)國封建說以郭沫若先生為代表,也是中學歷史教材長期采用的觀點。郭沫若先生在《中國史稿》(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一書中,以公元前475年,即戰(zhàn)國開始的時間,作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的時間。楊寬先生也是戰(zhàn)國封建說的主張者,但他在《戰(zhàn)國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一書中,以韓、趙、魏三家滅智氏,即公元前453年,作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的時間。呂振羽先生在《簡明中國通史》(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一書中,把韓、趙、魏三家分晉,即公元前403年,作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的時間。
②西周封建說的代表有范文瀾、、王亞南等人,范文瀾在《中國通史》(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在《中國史綱要》(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王亞南在《中國官僚政治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中,都認為西周時期是中國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轉變的時期。
③主張此說者有李亞農、唐蘭、祝瑞開、吳慧等。代表作有李亞農《李亞農史學論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唐蘭《春秋戰(zhàn)國是封建割據時代》(《中華文史論叢》第3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年版)、祝瑞開《春秋初中期齊晉楚的封建主革命》(《西北大學學報》1979年第1期)、吳慧《西周的奴隸制及其向封建制的演變》(《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0年第2期)。
④西漢封建說以侯外廬、趙錫元為代表。侯外廬在《論中國封建制的形成及法典化》(發(fā)表于《歷史研究》1956年第8期)一文中把有無固定的法典作為中國封建社會開始的標志,他認為直到西漢初,才有固定的封建法典。趙錫元在《論中國奴隸制形成和消亡的具體途徑》(發(fā)表于《吉林大學學報》1979年第1、2期)一文中通過探討中國奴隸制的滅亡過程,考察封建社會的開始時間,他認為直到漢武帝統(tǒng)治時期中國的封建社會才得以形成。
⑤東漢封建說的主要代表是周谷城和鄭金滏。周谷城在《中國封建社會論》(發(fā)表于《文匯報》1950年7月27日)一文中認為,中國奴隸社會一直延續(xù)到西漢末,封建社會到東漢才開始。鄭昌淦在《井田制的破壞和農民的分化》(《歷史研究》1979年第7期)一文中也持此觀點。
⑥魏晉封建說以陶希圣、尚鉞、王仲犖、何茲全、唐長孺等為代表。代表作有陶希圣的《中國社會形式發(fā)達過程的新估定》(《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第2輯)、尚鉞主編《中國歷史綱要》(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和《關于中國古代史分期問題》(《歷史研究》1979年第3期)、王仲犖《關于中國奴隸社會的瓦解及封建關系的形成問題》(《文史哲》1956年第3、4、5期)、何茲全《中國古代社會》(河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和《漢魏之際封建說》(《歷史研究》1979年第1期)、唐長孺《魏晉南北朝隋唐史三論》(武漢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⑦朱紹侯、張海鵬、齊濤主編《中國古代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65-67頁。關于郭沫若的觀點可參見其《奴隸制時代》,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5-6頁。這種關于井田制的觀點,特別是關于“公田”和“私田”的解釋,已經被絕大多學者所否定,被證明是錯誤的。(郭沫若關于井田制觀點的錯誤之處,可參見金景芳:《論井田制度》,齊魯書社1982年版,第19-23頁。)
⑧李玄伯.古史問題的唯一解決方法.現代評論,第1卷第3期,1924年12月27日。
參考文獻:
近年來,關于中國考古學的學科定位問題的爭論雖已平息,但我們對中國考古學建立的時代背景和強大的史學傳統(tǒng)依舊缺乏清晰的認識,特別是在對傳統(tǒng)金石學的繼承和西方考古學技術的應用方面。現以馬衡、李濟為中心,從考古發(fā)掘的技術層面,對他們的考古學之路進行逐一爬梳,以期對中國近代考古學的發(fā)展特點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馬衡生于1880年,幼時從業(yè)瀚受學。岳父葉澄衷曾資助他搜集文玩、研究金石。1919年,馬衡受聘于北大,初任書法、騎術等研究會的導師。同年秋,為史學系三年級講授金石課程,這也是該系自成立以來第一次開設這門課。①1922年2月,開始主持新成立的國學門考古研究室工作,8月提議升為教授。
1923年河南新鄭農民發(fā)現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青銅器,引起學術界的高度重視。馬衡獲悉后,迅速至新鄭調查出土古物地點。負責此事的工作人員向馬衡介紹了器物出土情形及后來發(fā)掘經過,“先后開井四口,略有所得。其后劃定范圍,南北長三丈五尺,東西寬四丈五尺,層層發(fā)掘,至三丈深,見有墓穴作橢圓形,上易明砂,中有殘骸殘玉,穴外環(huán)列各器?!雹隈R衡到達新鄭時,發(fā)掘己經結束并回填了泥土,正逢在舊坑北面新開一坑。馬衡根據他人所言繪一《新鄭縣發(fā)掘古器物圖》,大致標明發(fā)掘坑、墓穴、骸骨及遺物的位置。寫了《新鄭古物出土調查記》,詳細報告了新鄭銅器發(fā)現的時間、地點、經過、種類及其數量、制作材料,并繪制了圖紙,及其出土器物的位置等。
1929年11月馬衡偕同傅振倫、常惠等人,以《水經注》及順治、乾隆年間的《易水傳》為線索對燕下都作了實地調查,并于1930年組成“燕下都考古團”,對老姥臺遺址進行發(fā)掘。發(fā)掘前,馬衡與團員約法三章:一,出土古物不得遺失或損壞;二,農民出售古物由團收買,個人不得私購;三,團員不得飲酒,每周輪流休息等。③經過一個月的發(fā)掘之后,由于“東陵盜墓案”的發(fā)生以及時局的不穩(wěn),發(fā)掘工作遂告結束。
馬衡從1919年任職北大以來,積極籌劃各種考古事宜,不過,直至1930年方得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組織田野考古發(fā)掘。綜觀馬衡的考古學方法,我們會發(fā)現馬衡非常重視實地發(fā)掘,雖然他僅參加過一次發(fā)掘工作。馬衡注意的是地點與器物出土情形,知現在的出土地點便可推知古代何時曾稱作何地。馬衡認為實行有計劃的發(fā)掘還可以觀察出土物的種類、數量、方位,籍此研究各器物之間的關系及當時的風俗制度。在數次考古調查中,馬衡都很注意這一工作。當他參觀朝鮮樂浪古墓發(fā)掘時,特意繪制了一幅棺槨布局圖。1930年馬衡主持的燕下都考古發(fā)掘包含了新的內容,即重視地層。李濟參加了此次發(fā)掘的組團會議,而在工作中具體負責地層問題的王慶昌曾于1929年春參加李濟主持的殷墟發(fā)掘,可以說燕下都發(fā)掘方法中的新形式,明顯受到了歷史語言研究所考古組殷墟發(fā)掘的啟發(fā)。
作為“中國近代考古學的前驅”和北京大學國學門考古活動的負責人,“雖然,馬衡缺少現代考古學訓練,使其在考古學上的成就受到了局限,但他畢竟受到新觀念的影響,導致他在領導北大考古學會時,總是不遺余力地提倡考古發(fā)掘,加快金石學向考古學過渡的腳步。”由于他的努力也加快了中國傳統(tǒng)金石學向近代考古學過渡的步伐。不過民國以來的多數考古發(fā)掘,都與金石學有著密切的關系,董作賓的殷墟發(fā)掘也是如此。到李濟主持安陽發(fā)掘時,“田野考古工作才正式成立”。
張光直先生曾不止一次提到過,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重大考古發(fā)掘是在河南安陽殷墟,因為這次發(fā)掘對中國的影響太大了,正如陳淳所說的“由于殷墟出土文獻資料以及它在歷史學中的地位,使得中國考古學的發(fā)展成為史學傳統(tǒng)的延續(xù),從而影響到史前學的視野與研究?!雹芤笮姘l(fā)掘之所以如此重要就在于此,不過作為中國田野考古學的起點,恐怕還要追溯到1926年李濟在山西西陰村的考古發(fā)掘。
1925年李濟受聘于清華國學研究院講授考古學課程,并于1926年與美國佛利爾藝術館合作,對山西西陰村遺址進行發(fā)掘,這一時期也是中國社會思想文化最為活躍的階段。李濟把山西作為考古發(fā)掘的首選,是因為《史記》上講到“堯都平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這些地方都在山西南部。李濟到達山西之后,經過實地考察,最終決定把發(fā)掘地點定在西陰村,除了這一遺址面積較大之外,最主要是由于西陰村所在的夏縣是傳說中夏朝王都的中心所在,這些都表明李濟在籌劃自己第一次考古田野工作的時候,研究目標和思路就鮮明地定格在史學范疇上,在學術定位上將田野考古和古史研究緊密結合在一起。從根本上講,李濟是一個古史學家,考古學只是提供了一個進行歷史重建的重要工具。由此可見“中國學者尋覓文明起源的情節(jié)和證經補史的學術定位在現代考古學邁出第一步時即已昭然”。⑤
關于李濟這次發(fā)掘方法的得失,陳星燦在《中國史前考古學史研究》中已經進行了詳細分析,有些方面本文不再贅述??傊?,這是國人的首次田野考古發(fā)掘,創(chuàng)新之處亦有很多。首先,采用探方法,他把一個坑分八“方”,分成兩排,后面一排四個面積是2×2平方米。西方考古學采用嚴格的“探”方法也恰恰是在這一年,安特生1921年在仰韶村的發(fā)掘還是采用探溝法,同時李濟在發(fā)掘中還在各個探方中保留了關鍵柱,這也是一大創(chuàng)舉。其次,采取了“披蔥式”方法,即水平層位法來開展發(fā)掘工作,第三,李濟用“三點記載法”,詳細記載了出土物的情況,并用“層疊法”來記錄常見的遺物,在當時都應該算是最精密的方法。地形圖、地層圖的繪制則是由參加過仰韶村發(fā)掘的袁復禮來完成。李濟當時所采用的方法有些已經達到了比較先進的水平,雖然在操作上還存在一些有待改善的細節(jié)。當時的考古分析是沒有統(tǒng)一標準的,他的分類只是中國傳統(tǒng)分類法而不是類型學。李濟在“西陰村所實踐的考古學方法也不是當時國際上流行的考古學范例,也不是即將取代近代考古學的文化歷史考古學的范例?!钡偟目磥恚袄顫陌l(fā)掘是相當科學,它代表了20世紀20年掘的較高水平?!?/p>
李濟在安陽殷墟的發(fā)掘中,對于考古學方法的運用,是以他在西陰村的發(fā)掘方法為基礎,并且在實踐中不斷探索與創(chuàng)新。首先,李濟對殷墟的陶器進行研究,寫成了《殷墟陶器初論》一文。此文在中國考古學史上是開創(chuàng)性的,主要表現在:1、開始對遺物中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的陶器的研究,跳出了過去金石學的巢窠,而進入現代考古學的研究方式;2、采用金石學中固有名稱,結合功能原則,對考古發(fā)現中的陶器定名,這是陶器研究中的基礎工作,體現出金石學對考古學的影響;3、從陶器入手,思考殷墟文化與史前文化之間的關系,進行年代學的探索。⑥不過李濟的陶器研究也是有問題的,特別是器物定名上,他的很多方法都受到中國傳統(tǒng)金石學的影響,比如說,他主張從甲骨文以及后來古文字的象形字入手,來確定陶器的名稱,另外在古文字中找不到器形陶器,就把一些陶器的形式與銅器比較,由銅器的名稱,推定陶器的名稱。其次,李濟對中國考古學另一重要貢獻就在于類型學方法的研究,特別是安陽殷墟第七次考古發(fā)掘開始,李濟就脫離一線的田野工作,把更多精力用于研究上。他首先運用物理觀察和化學分析的方法對銅器進行化學分析,以確定其確切年代,然后對銅器進行成分分析,同時對這些銅器進行了分類研究,運用當時國外先進理論來進行考古學的探索。
李濟的考古學方法也存在一些問題,對西學的真義還缺乏深入的把握,有學者指出“李濟先生對殷墟青銅器進行研究時力圖打破宋人的命名分類體系,依照器口、器耳、腹部、足等幾個部位標以字母符號,欲建立現代考古學類型學上的分類。但是這種努力畢竟沒有從結構上根本替代舊有的分類?!雹摺坝捎谧孕?,中國考古學雖是高度描述性的,但大部分主要器物的分類缺乏普遍認可的類型學?!雹嘧鳛椤叭祟悓W派的古史學家”,李濟對西方考古學理論的運用是有別于梁思永的。梁思永是中國第一個在國外接受近代田野考古學訓練的專家,同時他在美國也接受過人類學的訓練,這使得他在以后的考古發(fā)掘與研究中具有比較大的優(yōu)勢。自從梁思永加入到考古發(fā)掘中來之后,殷墟發(fā)掘才逐漸走上了科學的軌道。
二十世紀以來的中國考古學在西學東漸中產生,無論在方法技術上還是思想上都與傳統(tǒng)史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考古學在中國成為歷史學的一個分支。本文以馬衡和李濟兩位先生為例,對他們的考古學之路進行逐一梳理,探討他們在考古學研究中對于近代考古學技術的應用及其特色的形成方面所做出的突出貢獻,希翼對當今的考古學發(fā)展有所助益。
參考文獻
①傅振倫:《馬衡先生傳》,《傅振倫文錄類選》,學苑出版社,1994:591
②查曉英:《從地質學到史學的現代中國考古學》,四川大學碩士論文,2003:49
③傅振倫,《燕下都考古記》,《地學雜志》,1930(4)
④陳淳:《考古學的理論與研究》,北京:學苑出版社,2003:109
⑤陳淳:《考古學的理論與研究》,北京:學苑出版社,2003:115
⑥陳洪波,《史語所的實踐與中國科學考古學的興起》復旦大學博士論文,2008
⑦閆志,《金石學在現代中國考古學中的表達》,《華夏考古》,2005(4):27
近年來,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人們對于歷史文化的研究越來越深入。在信息化的時代,現代知識體系中的學科交叉和交流是不可避免的發(fā)展趨勢,美術史學和考古學在很多方面都表現出“學科互涉”的性質,形成了美術考古學。與其他學科相比,此學科兼具美術學和考古學兩方面的特點,對美術史和古代文化的研究都具有重要意義。因此,研究美術史學與考古學的方法論和結構,探討二者之間的滲透和交叉關系,對各學科的研究邊界進行討論具有重要意義。
一、古物學對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的影響
美術史學和考古學在研究內容和研究方法、研究對象等多個方面都有很大的相似性,較為明顯的是,二者在發(fā)展過程中都受到了古物學的重要影響。無論是在中國古代還是在西方國家的發(fā)展歷史上都有收藏古物的習慣,中國古代存在著“玉府”等收藏古物的專有機構;外國的皇族對于古物的喜好也成了當時古物學發(fā)展的動力。
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真正開始交叉滲透的時間是在18世紀中期,溫克爾曼是當時著名的學者,其著作《古代美術史》的研究內容主要是針對美術的發(fā)展歷史。該學者在編寫的過程中,從美術史的角度出發(fā),對促進民族發(fā)展的古物和記載美術史的古物文獻展開了研究。正是因為該學者將古物學和美術史學、考古學結合起來,才發(fā)現總結出美術的發(fā)展歷程,促使了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的成熟,溫克爾曼也因此被稱為“美術史學之父”和“考古學之父”。無論是溫克爾曼的稱謂還是其著作的特點,都向我們反映了一個信息:美術史學與考古學之間都受到古物學的影響,二者之間具有很大的聯系。
二、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的相互滲透和了解
不同學科之間跨越了邊界之后就會產生互相滲透,即產生我們所認為的“學科互涉”。許多學者認為這種滲透是必然的,不同學科之間的滲透和交叉主要體現在學科的認知方向和知識體系等方面;學科的指導思想、理論和研究方法;與學科相關的社會和技術問題;與其他學科產生的滲透和交叉性;學科內外的定義等。美術史和考古學學科互涉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學科的認知方向和知識體系
無論是考古學還是美術史學,在對相關的方法和對象進行論述和解釋時,都涉及大量的說明和闡釋,此特點表明了人文學科的鮮明特點。若根據研究對象來進行劃分,美術史學屬于美術學的范疇;若根據研究體系來看,美術史學又屬于歷史學。在美術史學的發(fā)展中,人類的審美情感占據著重要的地位,感性色彩較為濃烈,理性認識的實現也需要通過感官來進行。我們可以將美術史學的研究實質歸結為:通過分析作品的形式和風格來認識美術家或者是史學家的思想感情,從而探索其中蘊含的發(fā)展規(guī)律[1]。
與美術史學的不同之處在于,考古學直接強調理性在研究和發(fā)展中的作用,考古學的研究對象主要是古代人類的發(fā)展,通過分類描述遺留的物品來對古代社會的存在形式進行研究,并研究遺留物品之間的關系,從而確定相關的功能,此外,對遺留物品的發(fā)展和改變進行研究和分析,能夠了解古代社會發(fā)展的文化特色并得到相關發(fā)展的具體意義。無論是探索背后的規(guī)律還是直接將理性思想運用于分析和調查中,考古學和美術史學的發(fā)展和研究都是將探索和研究物質世界作為主要的研究途徑和方向來實現目的的。
(二)研究方法和工具產生的交叉
考古學中涉及的主要研究方法為研究地層和器物的類型。20世紀中期的考古學主要局限于單純的研究和記錄,核心的研究思想和內容就是對地層以及器物的類型進行研究和總結。直到1960年之后,丹麥的著名學者克里斯丁在對古典的器物進行研究時,融入了情境,并對器物的裝飾進行了詳細的研究,這不僅對考古學的發(fā)展有促進作用,對美術史學的發(fā)展也有重要的參考作用。之后蘇秉琦也利用了美術的圖案分類將美術的寫實與寫意等方法融入了考古學中。
在美術史學中也有考古學的滲透,例如,廣泛應用于年代和類型的研究方法同樣能夠為美術史學的研究提供便利。在對美術的風格進行研究時,法國的夏皮羅采用了層析法進行研究,其中的第一和第二層析分別是對形式的要素和形式之間的關聯進行的研究,與考古學的研究方式非常相似。在世界范圍內,這種學科互涉的現象都非常普遍,外國學者溫克爾曼的作品是最典型的學科互涉。在我國的古代,學科互涉的例子也有很多,常任俠和段文杰等大家都為美術史學與考古學的交叉和融合做出了重要貢獻[2]。
(三)研究對象的滲透和交叉
從研究對象來看,美術史學和考古學之間也有一定的交叉和滲透。美術史學的研究主要是針對美術的作品以及美術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尤其是在對古代的美術作品進行研究時,涉及的研究對象往往都屬于考古學中的古代文物,也是考古學的研究對象。由此可見,考古學和美術史學在研究對象和研究資料上都具有一致性,例如壁畫、雕刻、神殿、石窟以及工藝品等等。對人類古代遺跡進行研究和保存是美術史學和考古學共同面臨的重要問題。
(四)學科結構的交叉和衍生
除了在研究對象、研究內容、研究工具等方面具有一致性之外,美術史學與考古學在自身的學科結構等方面也有相似之處。
若根據美術史學的學科性質來進行分類,可以分成歷史和藝術等方面的課程,主要包含以下幾個大類:美術基礎實踐,主要是指對美術的基本技能進行的練習和創(chuàng)作等,目的是加強素描、繪畫等基本的美術技能;美術史論,是指對美術的歷史和評論等方面的學習,目前出現的課程分類主要包含文物的保護以及鑒定、藝術作品評論、藝術作品鑒賞、文藝理論等方面,其中的文藝理論課程和文物相關的課程都與考古學有著密切的聯系。相關數據表明,美國早在20世紀中期就開設了多種美術和藝術史課程,涉及的范圍也較廣,初步統(tǒng)計已經達到了800種。這些新設立的課程中,有相當一部分課程是從考古學的角度出發(fā)并設立的,為學生學習文物的維護和修復提供了一定的美學基礎[3]。
從考古學的結構出發(fā),除了對基本的文物展開研究之外,對考古的材料分析也涉及一些美術知識。此外,考古學涉及社會、文學、美學等多個方面,所用的研究方法需要借助于多種其他學科,例如地質學、建筑史學、體質人類學、醫(yī)學等,對多個學科的發(fā)展都有著相互促進的作用,其中的建筑史學就包含在美術史學中。因此,二者在結構上也有很多的相似之處[4]。
三、美術考古學的形成
在當今信息化時代的發(fā)展背景下,學科互涉已經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就目前而言,考古學家在進行考古研究和分析時,已經涉及了大量的美術史學的資料和方法。同樣的,美術史學家在對美術歷史進行研究的同時,也使用了考古學中的大量資料,各專家的研究視角越來越廣,概念也越來越寬泛。經過長時間的發(fā)展和實踐,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的交叉滲透已經促使一個新的學科形成,即美術考古學。該學科是美術史學和考古學的有效融合,具有更加廣泛全面的研究內容、對象以及方法論。
四、結語
隨著社會的逐步發(fā)展,各個學科之間的滲透和交流會越來越頻繁,信息化的發(fā)展為學科互涉提供了有利的條件,當今的學者必須利用好各種有利的條件,加深對各個學科邊界的研究和理解,才能促進各學科的共同進步和發(fā)展。
【參考文獻】
[1]賈玉平.從“學科互涉”看美術史學與考古學的關系[J].內蒙古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42(06):88-95.
文物與博物館學考研屬于文物與博物館學科,屬于歷史學門類;
博物館學專業(yè)是研究涉及博物館物品的陳列等諸多問題的專業(yè)?,F代的博物館學一般都和考古學專業(yè)或歷史學專業(yè)設置在一起。博物館是保藏并展出有關歷史、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文物資料或標本的一種文化機構,可以對人們進行教育和宣傳,本專業(yè)培養(yǎng)具備文物學、博物館學的系統(tǒng)知識,能在政府文物管理和研究機構、各類博物館和陳列展覽單位、考古部門、文物與藝術品專營單位、海關、新聞出版、教育等單位從事文物與博物館管理、研究工作的博物館學高級專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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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K8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6959(2006)05-0151-06
Yelang Civilization and Ethnoarchaeology
SONG Xian-shi
(Guizhou Provincial Ixstitute of Historical relic and Archaeology,Guiyang,Guizhou 550004,China)Abstract:In this article,we mainly discuss on different opinion about the yelang Civilization in
the Yelang archaeology research and the significant influence of the Ethnoarchaeology in the course
of explorations of the Yelang Civilization.
Key words:yelang Civilization;yelangarchae;Ethnoarchaeology
一、關于“夜郎文化”的界定
(一)不同學科對“夜郎文化”的審視
關于“夜郎文化”的探討,發(fā)端于上世紀70年代后期,自彼至今,眾多的專家學者紛紛提出各自的研究所得及觀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把貴州對夜郎文化的討論不斷地向縱深推進,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集中體現在歷史學、民族學、考古學范疇,形成了各自對“夜郎文化”的不同認識。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上述學科因各自研究的對象、研究的方法及整個研究體系的不同,導致在對同一個被稱為“夜郎文化”的考察對象做出界定時,自然而然地從本學科的視角,分別給予了“夜郎文化”這一史載千年卻又面貌不清的歷史文化現象不同的定義與詮釋。
歷史學視野中的“夜郎文化”,主要是依據文獻學、歷史地理學并結合考古學、民族學的資料,觀察分析夜郎國產生、發(fā)展、消亡的整個過程。著重點在于夜郎國的國別疆域、政治軍事、人文地理、歷史文化。因而可視為對夜郎這樣一個具有特定地域文化概念的戰(zhàn)國秦漢時期地方政權的聚焦。在這一層意義上的“夜郎文化”,按有些學者的觀點,可以將其定義為“夜郎國文化”。[1]
民族學關于“夜郎文化”的研究,得益于其文化人類學的方法和視野并吸納了考古學、歷史學的成果。注重于對創(chuàng)造“夜郎文化”的主體民族即夜郎族的整體研究。從民族史的角度,利用民族志、文獻學的資料,深入探討夜郎文化的民族屬性、夜郎民族的物質文化、精神文化特征及社會組織結構等。這一層面上言及的“夜郎文化”,已經超越了局限于夜郎國時空范圍的“夜郎國文化”,應視為一定地域范圍內以夜郎主體民族為主并包含了“夜郎旁小邑”等有關民族在內的共同體所創(chuàng)造的一種地方民族文化。
而考古學對“夜郎文化”的認定,一直囿于該學科對任一文化命名必須遵循的“三要素”原則,即必須具備共同的文化特征,分布與共同的地區(qū),代表同一個時代。[2]
在這一原則指導下,有的學者以此為依據反對提出“夜郎文化”;認為貴州目前只有“古夜郎地區(qū)青銅文化”而沒有“夜郎文化”;[3]而極個別的又認為不僅具備了以上要件,將“夜郎文化”確立為一種考古學文化,甚至還進一步地把這種所謂的“夜郎文化”劃分出了幾個不同的文化類型,遭到絕大多數學者的否定和反對。[4]考古學界對“夜郎文化”研究工作的各樹一幟,不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對夜郎文化的客觀認識,阻礙了夜郎考古工作的深入開展,給整個學術界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惑,令人無所適從。故此,本人不揣冒昧,提出一點膚淺的認識,以就教于考古界同仁及關心夜郎考古諸賢。
(二)考古學研究中對“夜郎文化”的不同認識,集中起來主要有以下幾種不同的學術觀點:
1、“貴州古夜郎地區(qū)青銅文化”論
該論點的提出,主要基于兩點,(1)“根據文獻資料和已發(fā)掘的遺址、墓葬、遺物綜合研究”認為赫章可樂、威寧中水、普安銅鼓山“均系古夜郎國地望。其境內發(fā)現的這批墓葬,埋葬習俗特殊,出土各類器物具有強烈的地方特征。尤其是奇特的‘套頭葬’,獨具一格的陶器和青銅器,以及無法辨識的陶器刻畫符號和青銅鉞上的符號,為國內考古資料所罕見或少見,所以我們認為它是一種與漢文化、滇文化和巴蜀文化不同的文化?!?2)同時又認為“第一,這種文化發(fā)現的地域性不夠廣泛,要構成一種文化,尚需發(fā)掘更多的同類型遺址和墓葬……第二,這種文化的典型遺址、墓葬和遺物發(fā)掘太少,要從考古學上正式命名為一種文化,條件尚不成屬?!薄耙虼耍覀儗⑵涠麨椤F州古夜郎地區(qū)青銅文化’”。[5]
這一概念的提出,給夜郎文化研究罩上了一層迷霧:一方面認定討論的對象是存在于“古夜郎地區(qū)”范圍內與古夜郎國處于同一歷史時期,并且具有區(qū)別于其它文化特征的自身民族文化特點的一個地方青銅文化。充分論證出土遺跡、遺物的夜郎文化性質,認為“不管上述遺址和墓葬的分布地域、時代、還是葬俗、遺物,均與戰(zhàn)國秦漢時期的古夜郎國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它們有可能就是夜郎先民的遺跡。”同時還進一步分析出“夜郎民族社會經濟中,漁獵業(yè)仍然占有重要的地位?!薄耙估擅褡宓闹铺諛I(yè)和紡織業(yè)也是社會經濟中的組成部分?!薄耙估上让褚呀涢_始使用文字”等等。[6]但又從各個方面否認這些夜郎民族的產物屬于任何層次上的夜郎文化。因此在此之前早已有學者對此提出不同意見。[7]筆者認為,不管從理論上還是具體內容分析,“貴州古夜郎地區(qū)青銅文化”這一命名都存有許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有一天,在我所工作的北極科學實驗室,突然來了一個大胡子。寒暄之后,我問他的專業(yè)是什么。他的回答很簡單:“考古。”
我吃了一驚,心中暗想:“北極這里冰天雪地,難道還會有什么文物?”看到我迷惑不解的表情,他急忙解釋說:“我是考古學家,同時也研究愛斯基摩人的歷史?!彼麊柕溃澳阒绬?‘Eskimo(愛斯基摩)’一詞是印地安語,即‘吃生肉的人’之意?!?/p>
“知道?!蔽倚χf,“但是我不明白,這樣一個顯然具有貶義的外來詞,為什么會強加到愛斯基摩人的頭上呢?”
“嗨!”考古學家把頭一仰,苦笑著說,“這完全是一場歷史誤會。幾個世紀以前,當西方人到北極探險時,首先到達的是印第安人聚居區(qū)。他們向當地的印第安人打聽,往北還有沒有人了。印第安人則告訴他們說,北方還有‘Eskimos’,即‘吃生肉的人’。于是,這些探險家便把在北極遇到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統(tǒng)統(tǒng)稱之為‘Eskimos(愛斯基摩)’。而那些生活在北極的土著居民,并不知道那些外來的怪物為什么稱自己為‘Eskimos’?!?/p>
“實際上,”他正色道:“‘Eskimos’雖然有點貶義,說的卻是事實,愛斯基摩人正是靠吃生肉才得以生存下來的。北極這里沒有水果和蔬菜,古代的愛斯基摩人只有通過吃生肉來獲取動物身上的維生素c,如果把肉煮熟了,維生素C就分解了。人體沒有維生素c,就會得壞血病。當時的愛斯基摩人雖然不知道這個科學道理,但是北極沒有樹木,草也很少,燃料奇缺,打到獵物時已經饑腸轆轆,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迫使他們只能吃生肉。這叫做‘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p>
中國與北極點
大胡子考古學家兼歷史學家談興未盡,津津樂道地告訴我說:“你知道嗎?在西方人的眼里,總是把中國和北極點緊緊地聯系在一起?!?/p>
“為什么?”我不解其意,深感驚奇。
“因為,”他慢條斯理地說,“從西方到中國,例如從華盛頓到北京,最近的路則是通過北極點?!薄澳钱斎?”我笑著說,“這我知道?!?/p>
歷史學家說:“當時,西班牙和葡萄牙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航海國家,擁有強大的船隊。葡萄牙人首先打通了繞過南美洲往西和繞過非洲南端往東而到達東方的航線。西班牙國王則派出了哥倫布,結果發(fā)現了新大陸?!?/p>
“其實那是塊舊大陸?!蔽倚χf,“發(fā)現權應該屬于印第安人,他們早就在那里居住了不知道有多少個世紀了?!?/p>
“那當然!”歷史學家點了點頭,“但是,在西方人的眼里,那卻是一塊全新的大陸”。
“據說,”我問道:“哥倫布航行的目的,是想證明地球是圓的?”
“是的?!睔v史學家笑了笑說:“哥倫布堅信,一直往西航行,就可以到達印度和中國。但是,”說到這里,歷史學家忽然打住,兩眼緊緊地盯著我:“哥倫布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去印度和中國。所以,當他到達了巴拿馬群島的一個小島時,以為那就是印度,于是便把上面的居民稱之為‘印第安人’,即‘印度人’。實際上,那時候人們并不喜歡美洲大陸,因為它擋住了通向中國和東方的去路?!?/p>
歷史學家接著說:“當時還有第三種意見,就是打通一條直接穿越北極點而到達中國的航線。第一個正式提出這一設想的,是一個叫托尼的英國商人。早在1527年,他就敦促亨利八世,努力尋找一條通過北極點而到達中國的路。他在給英王的信中陳述說:‘因為通往中國和印度的路線西線(指繞過南美洲而到達太平洋)為西班牙所把持,東線(指繞過非洲南端而到達印度洋)為葡萄牙所控制,所以,對英國來說,最合理的路線則是往北,通過北極點而到達東方?!斢腥吮硎井愖h,認為沒有任何船只能夠穿過那片冰封的海洋,也沒有人能夠在那個極其寒冷的地區(qū)居住時,托尼堅定地回答說:‘沒有不可居住的陸地,也沒有不可航行的海洋?!倪@句話,成了一句名言,對后來的北極探險,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例如,威盧畢在1553年,巴倫支在1596年,哈德遜在1607年的航行,都想穿過北極點而到達中國。他們雖然未能達到目的,卻為后來英國公司的商船以及西方的捕鯨船隊,開通了進入北極海域的道路。直到19世紀末,許多航海家都曾夢想著通過北極點而到達中國。雖然均以失敗而告終,但卻不僅在北極地區(qū)發(fā)現了許多新的陸地,而且為后人積累起了極其重要的科學資料和數據,大大加速了人類向北極點進軍的步伐?!?/p>
實際上,許許多多人在幾百年內前赴后繼,共同奮斗。為此而捐軀者不下數百人,其中包括了像巴倫支、白令、富蘭克林和朗德等非常優(yōu)秀的航海家和探險家。而這場探索或者競賽的原動力,卻是來自于遙遠的中國!
突發(fā)的誓言
北極的九月已經是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候鳥紛紛南飛,我也準備離開。經過一段交往,我和那位大胡子考古學家兼歷史學家已經有了感情。知道我要打道回府,他便趕來送行?!澳氵€會回來嗎?”他用深沉的目光望著我,似乎有點戀戀不舍。
“不知道?!蔽依Щ蟮負u了搖頭,接著開玩笑說:“也許你應該到中國去,中國的歷史比美國要長得多。”
“不!”大胡子斷然地擺了擺手,“你錯了!我研究的是北極的歷史,在這方面,中國幾乎等于零。”“……”我欲言又止,心像是被蜇了一下似的,喉嚨里有點噎,一時想不出應該說點什么。